圆角羊haha(专心学习版)

我在这里,等待着回不来的人和事

【不止玫瑰有爱意——2022佣空七夕联文活动/2:00】牧羊犬的眼睛是克莱因蓝

下一棒: @茗芷  


(一)

欧利迪斯草场的夏天更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成群结队的牛羊学着旁边的牧羊犬一般伸出舌头,祈求着上苍能够降下片刻的甘霖。

 

而它们尽职尽责的主人将草帽扣在自个儿脸上,没多久就将看护羊群的工作全权交给了牧羊犬。

 

“奈布.萨贝达。”

 

我被点到了名字,想着大约是半梦半醒的幻听,但是随即被人整个拧住了耳朵。

 

虽然无比吃痛地捂住了耳朵,但是对上那张熟悉却明艳动人的脸蛋后,我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微笑着打哈哈:

 

“哪阵风把贝坦菲尔小姐给吹过来了?”

 

“我要是不来,怕你早就被烤熟了。”

 

她今天脸上抹了些脂粉,显得愈发粉雕玉琢,很难想象她居然是土生土长在山里的姑娘:

 

“给你带了点防晒霜,虽然你晒不黑,但多少要注意点皮肤的保养。晒爆皮可就不好看了。”

 

那大概是贝坦菲尔先生从城里给这孩子带过来的精致玩意儿,不过对于我来说,“从城里来的东西”意味着“贵贵贵”。

 

我一偏头躲过了就要盖在我脸上的手:

 

“小姐刚刚教会我的'无事献殷勤'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知是什么事情有求于我?”


贝坦菲尔显得很诧异——她大约是震惊我什么时候学会了这般油腔滑调,不过很快,她还是很开心的撩了撩长发:

 

“现在陪我回趟家。”

 

(二)

 

我是不愿在白天回到村庄的。

 

那些半大的孩子尚且没有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些男孩子。他们大多嫉妒我同玛尔塔走的很近,总会使些更加不光彩的手段,比如那个满含恶意的绰号:牧羊犬。

 

玛尔塔曾经也是知道他们喜欢欺负我的,那时的她还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

 

“奈布虽然是我们家捡来的,但是他......”

 

玛尔塔转过身来打量我,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第一时间根本想不到我的优点:

 

“他的眼睛特别好看,你们不觉着这就是那位先生教给我们的克莱因蓝吗?”

 

那时候的玛尔塔是沉迷于美学,她的笔下通常是那只快乐的小狗与在山野中自由自在的小羊。我也常常是她笔下的受害者,不过因为白日里过于繁重的农活,她笔下的少年要么是慵懒的躺着,要么是趴在桌上小憩。

 

“总有一天,我是会画出你眼睛的轮廓的。”玛尔塔立下雄心壮志,我看着画中的少年,分明觉得他眼睛的颜色比往常都更加深邃:

 

“克莱因蓝,是比蓝色更加深邃的蓝色。”

 

 

 

(三)

“你知道吗,小羊和小狗大概是恋爱了。”

 

我挑眉,本想要敷衍了事。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大多是带些可怕的臆想的。他们不知道,如果小羊和小狗坠入爱河,意味着明年的羊奶供应量将会相对程度的降低,而且“恋爱”这种过于拟人的行为,大概永远也无法发生在狐狸同狗的身上。

 

“是真的!”玛尔塔看出了我的迟疑,将我拉到她的画布跟前,内里的小羊与小狗并排躺着,那只牧羊犬还在用细小粉嫩的舌尖舔舐着小狗的肚皮:

 

“是哪位羊小姐如此有幸?”我觉得我多少要配合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少女一下了,要不然恐怕她在说服我之前是不会停下来的。

 

“你知道的,就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那一头。”

 

玛尔塔,并不是大小姐,而是自她记事起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羊羔。虽然现在“小羊羔”早就应当被称作老绵羊了,但是依旧不影响玛尔塔.贝坦菲儿宝贝它。

 

“可是她早就该过了发情期的年纪了,而且她大概跟乔伊并不对付,今天早上二人还因为一点点小事拌了嘴。”

 

“她恋爱的对象并不是乔伊,而是六年前被逐出家中的那只牧羊犬。”

 

玛尔塔拉着我的袖子,给我看那只牧羊犬靠近脖子的位置,那是一道肉眼可见的伤疤。

 

我当然记得,那只同自己一样名字的牧羊犬,根本就不是狗。

 


(四)

没有人清楚那只牧羊犬究竟是怎么来的,在我的印象中,也仅仅只是看着那只小姐最宝贝的羊宝贝儿身边多了只死皮白赖的狗。

 

我见它虽然消瘦,但是年轻,又无家可归。干脆将它带回了羊圈,又因为幼年时期的玛尔塔抱着那只大狗时说他眼睛的颜色同我一样——于是干脆将它和我一并称作奈布。

 

虽然除了玛尔塔没有几个人肯这么称呼我们,但是不可否认,那只牧羊犬是我得力的帮手。他在我身边的那几年,羊群中没有丢过一只羊。


它实在是一只善解人意的狗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了我无话不谈的朋友,以及链接我同那位大小姐的纽带。

 

可是美好的关系总是终结于意外,当时的羊圈还不似现在这般牢固,那时尚且年幼又缺少经验的我也并没有发现狼群在暗度陈仓。

 

当大家发现时,有几匹狼已经进入了羊群中,平时趾高气昂的牧羊犬在面对真正的狼群时只有吼叫并步步后退的份。

 

但凡事总有例外,我看着一直缩在我身边的“奈布”冲了出去,死死地咬住了那匹拖住了“玛尔塔”的狼的后腿。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凶猛的狗,毫不示弱地以小了面前群狼几倍的身体挡住身后的小羊。

 

我记得它看向我的眼神——分明是通往日一般幽蓝色的瞳孔中却渗着血腥与暴虐,同那些刚刚闯入羊圈肆意妄为的生物并无二差。

 

它向我这边张了张嘴,露出对于牧羊犬来说过于锋利的犬牙。

 

我下意识地护住了同样闻声而来的玛尔塔,同那只牧羊犬,应当是狼僵持着,正在我打算如果他扑过来,就让玛尔塔向后跑,不要回头。

 

但是它没有,在看到我们将那只它用生命保护下来的小羊安顿好之后,便消失在了这个血腥却冰冷的夜晚。

 

兴许它也意识到了,自己根本不属于农舍的生活。

 

(五)

我拒绝了玛尔塔提出的,要帮那只小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到来之前见到曾经故交的提议。

 

且不说羊与狼是否真的能相爱,就是玛尔塔提出的那个“锯开羊圈篱笆”的提议,因为足够我被那个老先生打一顿的了。

 

但是玛尔塔并没有放弃。

 

她是农活的生手,每晚行动时都会弄出像是拉扯着破了的嗓子唱歌一般刺耳的声响,吵得我心烦意乱,睡眠质量大打折扣。

 

于是在她即将大功告成的夜晚,我站在羊圈前抓了她个现行。

 

为了防止那把锯子在恐慌之中抡到我的头上,我赶忙解释自己是来帮她的。毕竟这个房子真正的主人,贝坦菲尔老爷马上就要大驾光临了。仆人们正忙的不可开交,没有人注意到悄然溜出去的少男少女,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只羊。

 

即便是夏天,夜晚山间的风也让人冷的发抖,失去了外套的我被玛尔塔与小羊推在前面。

 

我举着火把,开始相信这么晚来到山里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尤其还带着一女一羊。

 

万一真的碰上狼群了怎么办?我们现在身边既没有火铳,更没有像“奈布”一样忠心耿耿的牧羊犬。

 

我咽口唾沫,为了确保身后人的安全,我知道我必须全神贯注,这让我的神经整个高度紧张,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我的大脑瞬间活跃起来。

 

这让我的感官空前敏锐,很快我察觉到身后射来的目光炯炯,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的身体快了我的思绪一步,怀中备用很久的小刀派上了用场,正当我下定决定同那草丛里的畜生决一死战时,却感觉玛尔塔轻轻拽了拽我的袖子:

 

“那好像....是奈布?”

 

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到了他脖颈上的伤口,那曾经是牧羊犬勇气的勋章。

 

他过来了,却完全没了十五六年前的影子。兴许是因为眼脸旁的长毛自然垂落盖住了那双眼睛,让他少了很多的辨识度。

 

但是他的确是老了,双腿甚至在肉眼可见的打颤。但是仍然在向这边走来,我眼看着刚刚躲在我身后的小羊像是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一步步向着老狼的方向走去了。

 

我和玛尔塔看着那只羊宛如年轻时一般靠在牧羊犬的身上,不再年轻帅气的犬科动物正用舌头清理着藏匿在小羊身体里的污垢。

 

就好像贝坦菲尔画中的世界一般,一切显得诡异而和谐。

 

(六)

虽然丢失一只没有产奶能力的老羊并不会带来什么实际上的损失,但是因为篱笆被山羊冲破,我还是免不了一顿责骂:

 

“你这牧羊犬,我就该听那些孩子的,早早把你赶出家门。”

 

管家先生是个和善老人,平日里对我照顾有加。今天恰逢那位素未蒙面的主子回家,平日里掩藏在慈眉善目下的真面目全都露了出来。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谁也不想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丢了饭碗。

 

我赌气般地背上了行囊,嚷嚷着大不了我可以一走了之。那位老人显然是气坏了,试图用小时候惩罚我的方式让我安静下来。

 

这种赌气曾经也发生过,我们二人的性子都不是一般的倔强,一般都不会服软。最后都是那位老先生拉着个脸喊我去吃饭才算罢休。

 

今天却是个例外,我听着他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朝门口鞠躬致意,恭恭敬敬地喊着老爷。

 

那是一个魁梧强壮的大汉,身子骨可谓硬朗,面目更是正点中带着几分严肃:

 

“你,跟我来。”

 

我不敢反抗。被那位老爷领着去了乡间唯一的教堂。忆昔小时候这里还没有这样宏大的建筑,是后来得了某位贵人的资助一砖一瓦填起来的。

 

那位被管家称作老爷的先生在神像前停下了脚步,忽而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我。

 

“老爷.....”我吞了吞口水,学着那位老者的模样称呼面前的先生,但是对方显然不想听我废话:

 

“跪下。”

 

和那位管家迥乎不同,这声命令来自于那个刚正不阿的军官,面前立着的又是令人心生敬畏的神像。

 

我腿一软,马上舍弃了引以为傲的尊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贝坦菲尔先生,那双深邃而精明的鹰眼审视着我的小身板,最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玛尔塔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孬种。”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再动作,张了张嘴却没发对他说出来的话进行任何的反驳。

 

喜欢贝坦菲尔一直是我的秘密,而现在,像是被人高声朗诵青春日记中青涩的语句。

 

那时的我又羞又愤,甚至听错了具体对象。

 


(七)

我要走了。

 

没有想到第一次离开村庄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又是因为那种原因。

 

我的行李并不多,几件单薄的衣物被简单的包在破布中,在全村人不怀好意的笑声中乘上了牛车。

 

没有了往日繁重的农活,我总有机会能看看贝坦菲尔同我讲述的晚霞,红彤彤的落日前点缀着飞鸟远去翅羽的影子,还有那个在低空不断向这边靠近的小黑点.....

 

是某种动物吗?

 

我一个激灵,叫停了牛车。看着那个小黑点往这边的速度再次加快并且逐渐清晰——我终于确定那并不是某种动物,而是玛尔塔.贝坦菲尔:

 

“你这傻子,若不喜欢我拧你耳朵为何不早点说出来呢。非要离家出走,让全村人看我们笑话才算了是吗?”

 

玛尔塔追上了牛车,素日里缺乏锻炼的她此刻的脸蛋憋成了跟晚霞一般的赤红色:

 

“而且你这样不告而别,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本想做出反应,但是玛尔塔已经把我逼退到了牛车的边缘,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我只能用手撑着身后:


“你怎么能.....”

 

“无论我老爹推荐你去了哪个属,将来从军的时候要吃多少的苦。只要你能做到,我也同样可以。”

 

她打断了我的下文,并且坚定的握住了我的手:

 

“所以,你带我走吧。”

 

晚霞最后一抹余韵被整个吞没,宛如少女的调色盘填充上深邃的颜色,我伸出一只右手,透过五指的缝隙望见天空被一点点的黑暗吞噬,巨大的画布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身边的少女因为过于疲惫陷入了梦乡,而我也开始相信——即便是牧羊犬,也能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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